安寧 之六 不相識

安探長好像有點癡漢⋯⋯(x)

iPad修好了,文沒找回來,只有雲端上的一截開頭⋯⋯重寫以後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了。
不過,仍然要安靜地甜昏我自己:D





***







桃花鎮如其名。


距鎮子尚有些腳程,人便知故土已至,原因就在鎮外這延綿十里的桃花。


安逸塵在桃林裡已有走了一段時間了。


從他到外地讀書,後輾轉留洋,留任南京,至今已有多年,期間他從未回過鄉,只偶爾與安秋生互通書信一二封而已。


自幼壓在心頭的愛恨情愁留在了魔王嶺,唯得家書時偶與他遙遙相望。


在外的日子他是算得上很自在的,雖然同學同僚對他的印象多是不苟言笑。(還有個「不解風情」。他只笑笑:就當他真的如此吧)


現在這樣的日子,是到頭了。


他的大件行李早托了人運送回去,肩上只掛一個包袱,裝些換洗衣物與日常用品而已。他下了火車,捨了車馬,挑了最原始也最緩慢的方式,用一雙腿丈量回家的長路。他離開時是安秋生送他的,坐著馬車,沒正眼瞧過窗外。這一片風景理應是陌生的。安逸塵走走停停,有些林中漫步的味道,忐忑變成了心安。


這就是故鄉呵。


不再只是薄薄的、沈默的一封封信。


臨行前,安秋生傳信到局裡,封裡一個巴掌大的紙片,不過寥寥幾字:


「是時候了。」


這一句話的重量,彷彿比他現在懷裡揣著的委任狀還要沉上一些,壓在他年輕的肩背上,也教人有些吃力。


——正是他的忐忑。



 

寧致遠在躲他的先生。


這日大清早他猛然扎醒,未卜先知一般曉得先生要來,連早飯也顧不上,隨意抓件褂子套上就急急出門去了,叫也不叫不住。他前腳剛拐過巷角,先生果然就上門來了,圓圓的眼鏡架在鼻梁上,沾著一層晨間的霧氣。他躲在拐角處,看先生提了衫腳跨過他家的大門,才放心地轉身走人,心裡高興,腳步也是蹦蹦跳跳的。時候早得很,路上沒什麼人,他也放心不顧形象,放任自己內心那個小鬼頭放肆,不端著寧家大少的架子。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,心裡是還沒有長大的,這從他平日作為中就可以看出。


(眾:就是個小霸王!)


他知道這并不應該——按先生的說法,放以往他都將加冠了,理應成熟處世,擔起一些責任。但寧昊天非但不逼他,還明裡暗裡縱容著他,便讓他歡歡喜喜地以為自己還可任性些的。


反正,萬事有爹爹在,用不著他的。


他跑得遠遠的,萬一先生差人來尋也尋不著。寧致遠心裡實在有些不明白,明明他都不再需要人教他識字了,先生現在講的好些東西,他也明確表示沒有興趣(在打瞌睡被敲腦殼之後),寧昊天都事事由著他,這先生還是時不時愛上門來,硬給他講課。寧少爺跑帳房去,叉著腰吩咐:不許再給我先生支工錢了!看他還來不來。卻被告知,這批費用,很久前就已停了。


這先生是來做白工的。


寧致遠完全摸不著頭腦,覺得他先生真是個怪人。


他再自戀,也不會覺得先生是拜倒在他寧少爺一身風姿底下的。


(後來他經旁人之口瞭解到,先生是真心喜歡他這個學生,就更覺得先生是桃花鎮一怪了)


一年復一年,天天愛翹課的學生——先生他圖什麼啊?


怪人。


此時此刻的寧致遠自然是沒想這麼多的。他蹦著出了鎮,奔跑進桃花林裡,風拂起衣袂,很是自在。他跑了好一會兒,像在風中飛了起來一樣,速度很快,桃花鎮迅速被拋到了身後,沒了人聲,林中安安靜靜。跑累了,就席地而坐,抽出塞在懷裡的書看一看,在一地花瓣泥塵裡滾一滾。小霸王在身體裡睡著了,寧致遠活潑又精神,只是胃裡有些空虛,後悔出門前沒摸個包子。


唉,真是太虧了,他明明是躲著教書先生,逃跑中卻仍帶著書,竟餓著肚子。


先生啊先生,這回致遠躲你可是下了血本啊!


他翻書翻了兩頁,其實這本已反覆看過幾遍,快能倒著背出來了。


不過這些先生是不教的,寧致遠想他也教不了。香譜不是教學用的,用寧昊天的說法,得靠個人領悟。再者,教了,寧致遠也一樣不會是個好學生——


他是記性好,他是背得了,可是,他聞不到呀。


寧致遠鼓了腮幫子,從一棵樹下滾到另一棵樹下。


他將手枕到腦後,才發覺今兒沒留神穿著件淺色的衣裳,現在可說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了。


哎,真不是故意的,洗衣娘可別惱我啊。


他皺皺鼻子,風吹眼睛有些癢。現在還不能回去,先生必定還候著呢。醒著覺得肚子空空,還不如睡個一睡。


他大早的爬起來了,本來就乏著呢。



 

安逸塵的眼神兒好,遠遠就瞧見林中桃花遮遮擋擋之下,樹下露出的一對腳。


職業使然讓他多少有些敏感,心道某不是還未正式上任就來個開門紅,碰上命案了吧?頓時加急腳步上前去察看。


走近一些才知道一場白擔心。樹下躺著的人胸膛一起一伏,穩穩地呼吸著,想是誰家少年貪這良辰美景,在桃林中野了半天累得睡著了。


看,這一身髒兮兮的,衣上沾滿塵土,壓壞的桃花瓣汁液也滲進布裡,修長的米白畫幅中生出點點細小的粉。


安逸塵「嘖」了一聲。這衣服怕是要毀了。


細看還能看出袖上衣邊一圈同色刺繡,布料上精緻雲紋被花汁染得顯了身形,很是可惜。想來是有錢人家的孩子,未嘗過人間苦,半點不識珍惜愛護。


他數了幾圈雲紋,覺得這輩子沒見過像自己這麼無聊的人,強迫自己移了眼,這才去看這人的臉。


男孩一張臉小小圓圓的,下巴還挺尖,像個白麵糰子。眼睫毛在麵糰子上打下分明的陰影,神色安然,整個人看起來柔軟無害。分明就是個小少爺的模樣。安探長翹了一邊嘴角,對自己的推理能力甚為滿意。


忽然聽見一陣貓呼嚕。


安逸塵四處張望一會,視線落回眼前的富家少爺臉上,縱然探長耳朵再尖也免不了難以置信,竟然有人睡得熟了打起呼嚕來跟貓兒一般的麼?


他摸著下巴陷入了對常識的深深懷疑中。


一片兒桃花瓣搖曳而下,姿態動人地在半空中打著旋兒,不偏不倚落到了熟睡少年的鼻頭上。


安逸塵見了,也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來,還愈演愈烈發展為扶樹大笑,好在對方睡得死,一點沒被這忽來的可怕笑聲驚動到。


還真的像打瞌睡的貓兒。


他看著那枕在土地上沾滿草桿花屑的黑髮,冒出如此念頭。


而且是隻難省心的污糟貓。


安逸塵瞅見他的鼻翼動了動,許是被那一瓣桃花沾得癢了,想伸手替他拂了去,又覺似乎有些唐突。


遲疑片刻,倒是被一陣風給吹清醒了,訕訕收了手。


真是迷了心竅了。


他低頭,那一片花瓣在那尖鼻子上隨風顫了顫,居然沒被吹走,生了根似的穩穩躺著。


他該走了。


雖說春節過了,空氣裡的寒意是未減的。他思前想後,還是放下包袱脫下了大衣,蓋到那少年身上,心想這好歹將是他轄下鄉民,是得管管,不然這小年輕天寒地凍的也不加件外衣就在這睡過去,真要成他上任後第一單命案啦。


安逸塵站起來,端詳自己的「傑作」。他一件黑色大衣將人給裹了個嚴實,好像……更像案發現場了。


探長聳了聳肩,抬腳逃逸了現場。


一林桃花開無主,深紅間淺紅的可愛。



 

寧致遠一覺睡到午後,被前來尋人的管家喚醒。


他撐著地坐起來,一片粉色花瓣隨著他的動作飄落到膝上。


他迷迷糊糊地抓起蓋著睡覺的大衣穿上,把被自己壓住的香譜塞到腰間,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。


寧月明彎腰給他拍了拍滾著玩時膝上惹的灰塵,實在只能意思意思,拍不乾淨的。


「慕容先生已經走了。」寧致遠才張張嘴,他就知道少爺要問的事兒。「少爺回去吧,老爺中飯還沒吃,非要等你呢。」


「喔。」寧致遠應。


他曉得自己手上髒,握了拳揉著眼睛,乖乖跟在寧月明後頭走回家,并沒瞧見寧月明手上的外衣。


「少爺身上這件大衣,看著不像咱家裁縫的手藝。」


寧家父子一身行頭都由他打點,這話說著還帶些迂迴,意思是實實在在的。


寧致遠這才反應過來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。他跑出來跑得急,根本沒想過應加件擋風的保暖大衣。咦,這衣服是怎麼回事?


總不能是憑空出現的。


他手指觸了觸長了那麼一點兒的袖子,心想大概是過路的好心人留下的吧。


「哦,這個啊。」他拉了拉大衣前襟,張嘴說起瞎話:「是我一個好友的啦。」


被一件大衣裹得暖烘烘的寧少爺,爽快地認下了一個素未謀面的朋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這份見面禮,寧少爺喜歡嗎?:)

也好在安逸塵沒把他弄醒,不然寧少爺起床氣被觸發就要進入狂暴狀態啦!然後安逸塵就被殺掉了,全劇終!(並不是)

我家的安逸塵好像一直都在不停地送東西^_^

被安秋生洗腦了(?)也沒法改掉文大少出手闊綽這點習慣(x)


「一林桃花開無主,深紅間淺紅的可愛。」借自老杜的《江畔獨步尋花》。

原:「桃花一簇開無主,可愛深紅間淺紅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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